“光天化日之下,山贼竟敢偷袭!”
陈处墨又惊又怒。
“喂!来了多少山贼?”张闻西仰头大声问道。
“北面林子里密密麻麻的,数不清楚。有二百来人吧。”
放哨的乡勇回答。
陈处墨一个激灵,浑身的血都凉了。目前在矿区的只有五十多乡勇,此地离县城还有二十里,急切间逃不回去,这却如何是好?
说来也是奇怪:偏偏自己在矿井巡视的时候,山贼大举进攻。世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巧。
“县尊大人,我掩护,您往县城的方向撤!”
张闻西拿起朴刀,大声叫道。
陈处墨拍拍张闻西的肩膀,面色刚毅,假装镇定,其实心脏差点都要跳出腔子了:“诸位勿要惊慌!谅那乌鸦岭的山贼只是乌合之众,我等有特制的劲弩,怕他怎的?”
乡勇们把张闻西制作并发放的三十架蹶张弩一字摆开,准备迎击山贼的进攻。
青牛县的北面是白羊县,两县之间隔着一道乌鸦岭,仅有山路相通。乌鸦岭上聚集了数百山贼,打劫的主要目标是富庶的白羊县。
如今秋日要尽,凛冬将至,天气逐渐冷了下来,山贼们要为过冬储藏食物、衣被,活动也频繁了起来。
上次,山贼袭击了青牛县的矿井一带,抢走了工人大批补给、工具,还顺便拖走两袋子煤炭。山贼头子看到煤炭,心头大喜:这种“黑石”在大夏比较稀缺,非但可以在黑市上卖个好价钱,若是多储存一些,还能供山寨喽啰取暖、打造兵器之用。
这一次,山贼势在必得,个个腰间别着袋子,甚至还备了十几辆手推车,计划多多搬运一些煤炭回山。
“上啊!杀啊!”
山贼们越冲越近,这些喽啰兵手里拿的大抵是劣质的长矛、朴刀,面目狰狞,气势慑人。
乡勇们把朴刀放在手边,手持蹶张弩,用脚踩着打开弩弦,端着准备出发,一个个神色惶恐,面色惨白,哪有一丝训练有素的样子?
“县尊大人,我们的人上弩箭很费力,这一波弩箭击发出去,倘若打不退山贼,人家冲到跟前可就完蛋了!”张闻西焦急的说道。
陈处墨心里一咯噔:自己的乡勇团本就人数劣势,再加上蹶张弩的攻击速度太慢,若是被山贼近身,自己这几十号人都得抓瞎。
“诸位,分成三列站立,三段击!”
情急之下,陈处墨大声喝道。
众乡勇面面相觑,不知道县尊大人所说的“三段击”是什么意思。
“站成三列!一列击发后,立刻滚到后面安装弩箭,下一列补上,周而复始!”
陈处墨的声音都快吼哑了。
“三段击”,实际上是十六世纪所出现的一种火绳枪战术,为的是弥补火枪射击速度慢的缺点。既然弩和火绳枪都有同样的缺点,临来抱佛脚,陈处墨决定让三十名弩兵也执行同样的战术。
虽然乡勇们素质有限,还是在陈处墨的指挥下,乱纷纷地摆开了阵势。
三十名弩兵分成三列,剩下的二十名无弩的肉搏部队,各持朴刀长矛,守住两翼。
牺牲远程武器的攻击密度,换来攻击速度,是否能挡住山贼?陈处墨心里也没有底。
“准备!放!”
山贼们离乡勇大约五十步时,陈处墨大声下达了攻击命令。
第一排十个弩兵,只射出了八枝弩箭,其中两个人由于紧张,弩箭从凹槽里掉出来了。
“蠢货,气煞我也!”
陈处墨顿足大骂。
蹶张弩威力巨大,弩箭可以直接贯穿身体。山贼的队伍里,三人中箭扑倒,在地上惨呼打滚。山贼们受到惊吓,冲击的速度慢了下来。
“第一列后退,安装弩箭,第二列击发!”
陈处墨大声下令。
第二列十个弩兵,射出了七枝弩箭。其中三个人被退下来的第一列弩兵撞翻在地,背囊的弩箭散落一地。
陈处墨欲哭无泪:老子这条性命,算是要交代在这里了!
山贼那边又有三人中箭。其余的山贼不敢贸然前冲,开始乱纷纷地找隐蔽、躲闪袭来的弩箭。
陈处墨的乡勇水平有限,好在山贼水平更糟。两边都是麻杆子打狼——两头怕,僵持在一起了。
第三列十个弩兵发挥得最好,十枝弩箭全部击发出去。
山贼毕竟不是死靶子,纷纷匍匐在地,这一波弩箭全部落了空。
“保持火力!轮番射弩!”
陈处墨挥舞朴刀,大声下令。三列弩兵射了几轮,显然是熟练了很多,基本没有撞在一起、弩箭掉落之类的问题出现了。
采矿的时候,陈处墨的工人采伐了矿井周围一百多步之内的树木,留下一大片开阔地。山贼难以找到树林为掩体,被打了个狼狈不堪。
一个头上箍着红头巾、面色狞恶、身材魁梧的山贼头目,手提鬼头刀,大步走了上来,指挥众喽啰强攻:“藤牌手在前,拿朴刀的跟在后面!给老子上!”
二十来个举着藤牌的山贼大声吆喝着,排成一列,朝乡勇步步紧逼。几轮弩箭射了过去,藤牌上密密麻麻钉的都是弩箭。
山贼的藤牌,质量低劣,都是木板和树藤编制起来的盾牌,不过还是抵消了弩箭的攻势。
“弟兄们,生擒了陈狗官,剁头剥皮,开膛挖心,祭奠死去的弟兄。”
山贼头目高举鬼头刀,厉声呐喊。
众喽啰兴奋了起来,一边向前推进,一边发出了刺耳的叫嚷。
“砍陈贼的狗头!”
“切陈贼的狗腿!”
“把陈贼剥皮抽筋,做成羊蝎子!”
陈处墨无语:这哪里是山贼?分明是开黑店卖人肉的。
陈处墨心里疑窦更浓:这些山贼显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行踪。难道并不是简单的抢劫,而是冲着自己而来?
双方距离愈来愈近,乡勇们都能看到山贼杀气腾腾的脸,还有手中明晃晃的兵刃了。
“哎呀妈呀!”
有人把弩一扔,夺路而走。
连锁反应,乡勇们的逃兵越来越多,转眼间,只有陈处墨拄着朴刀,站在风里凌乱。
扭头一看,张闻西躺在自己脚边,满脸是血,一动不动,明显是没气了。
“老子这次死了,一定要穿越一个简单点的剧本!”
陈处墨举着朴刀,闭目等死。
“嚓!嚓!”
寒光闪处,几个山贼颈血飞溅,翻身倒地。
“我会意念杀人了?”陈处墨看着自己的双手,又惊又喜。
“躲后面去,不要碍事!”
一个女声斥责道。
定睛一看,却见方芷寒一身绯红色的劲装,跨在一匹青鬃马上,手舞双刀,来往冲杀。
“娘子,就知道你会救我的!”陈处墨热泪盈眶。
再定睛一看,方芷寒身边有一个年青男子,一身青袍,骑白马舞阔剑,气宇轩昂。
“三镖头范豪杰?”
陈处墨气得差点背过气去。

